法治周末记者 刘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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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6日,第21个世界知识产权日,网红奶茶“茶颜悦色”再次登上热搜榜第一名。这次不是因为顾客排队,而是因为一场官司。
当天上午,湖南省长沙市天心区人民法院在其微信公众号上,推出一起刚刚宣判的“茶颜悦色”起诉“茶颜观色”不正当竞争侵权案。此案因社会关注度高,一审判决结果一经发布,立即冲上了热搜第一。
记者在采访中获悉,审理此案的是天心区人民法院知产法官和人民陪审员组成的合议庭。2007年4月26日,天心区人民法院知识产权审判庭(以下简称天心区法院知产庭)正式挂牌成立。这也是经最高人民法院批准,在湖南基层法院设立的第一个知识产权审判庭。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在这14年里,我国知识产权创造水平持续提升,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力度不断加大。天心区法院知产庭14年间的变化,正是见证我国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力度不断加强的一个缩影。
作为一个观察我国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小窗口,天心区法院知产庭在14年里又有着怎样的变化?
知产审判从无到有
倒逼法官钻研业务
“我在法院工作了17年,在天心区法院知产庭工作的5年时间,是我最难忘的日子。”现任天心区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赵纯,曾是天心区法院知产庭第一任庭长。回忆天心区法院知产庭设立的历程,赵纯记忆犹新。
2005年,为切实加强知识产权的司法保护,全面提升我国法院对知识产权司法保护的水平,合理配置保护知识产权的司法资源,最高人民法院对知识产权案件受诉法院作了调整。截至2005年底,全国共有15家基层法院取得知识产权案件管辖权。
搭乘改革的春风,天心区法院也在当年被最高人民法院批准设立知识产权审判庭。指定天心区法院为审理发生在本辖区内除专利、植物新品种、集成电路布图设计纠纷案件之外的知识产权民事纠纷案件的第一审法院。当年,天心区法院也是湖南省124家基层法院中唯一一家具有知识产权审判权的法院。
2007年4月26日,天心区法院知产庭正式挂牌成立。时任怀化市中级法院民一庭副庭长的赵纯选调进入天心区法院,并被任命为知产庭庭长。知产庭另外还配备了两名知产法官。
“当时压力还是挺大的。与传统的民事案件相比,这是个全新的领域,倒逼着我们知产法官不断地去学习钻研。”赵纯说。
知产庭挂牌后,该庭审理的第一个案件有点“火”,因为该案是歌手孙楠维权案,社会关注度极高。
2006年,孙楠发现沃尔玛长沙黄兴分店非法销售由微讯公司、文化音像出版社出版、复制、发行的三盒VCD光盘合辑。在取证后,孙楠将沃尔玛长沙黄兴分店、微讯公司、文化音像出版社起诉至天心区法院。
天心区法院审理后,一审判决沃尔玛深国投百货有限公司长沙黄兴南路分店停止销售侵权的VCD,微讯公司、文化音像出版社共同赔偿孙楠经济损失6万元。
光阴似箭。14年的时间里,天心区法院知产庭法官虽然已换了几批,但是知产法官们精心钻研审判业务的精神,一直传承了下来。如今,作为知产庭新生力量的员额法官魏立宇、法官助理刘希雅、余航等,会经常聚在一起研讨新类型知产案件。
“知识产权案件类型新、审理难、专业强,需要法官不断学习专业知识、提升自己的业务技能,以便应对各种纷繁复杂的案件。”刘希雅说。
据悉,14年里,天心区法院知产庭法官办理的多件知产案件,被评为指导案例或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典型案件。
衣食住行息息相关
新型案件不断增多
在赵纯的印象里,10多年前,“知识产权”这四个字听起来非常“高大上”,似乎与普通市民的生活联系不多。法院受理知产案件类型不多,多为侵犯著作权、KTV歌曲侵权、网吧播放知名影视剧侵权等案件,每年的案件数量只有几十件。
而在现任知产庭庭长彭丁云的案件排期表中,记者看到了多种多样的新型知产案件,每年知产案件立案数量已增加到了上千件。
“这十几年来,人们的知识产权保护意识越来越强,知识产权与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彭丁云说,以前一些店家看似平常的举动,现在也可能存在侵权的风险。
炎陵黄桃是株洲市炎陵县的特产,也是湖南省的一张水果名片。为保护其品牌,炎陵黄桃产业协会注册了“炎陵黄桃”地理标志证明商标。2020年7月13日,炎陵黄桃产业协会在天心区一家水果店发现,该店使用“炎陵黄桃”字样的标贴对外销售黄桃。2020年9月17日,炎陵黄桃产业协会以侵害商标权为由,将这家水果店起诉至天心区法院。
由于这家水果店未提交销售黄桃的合法来源,亦未说明提供者,天心区法院判决这家水果店立即停止侵权,并酌情赔偿原告经济损失1万元。
案件一审判决后,这家水果店店主对法院的判决还不理解:“为什么原告只购买了20多元的黄桃,结果法院判赔1万元?”
“主要原因是这些水果店店主不懂商标的信誉与价值,没有尊重与保护知识产权的法律意识。也许被告是无心犯错,但侵犯了商标权就得承担法律责任。”承办此案的法官方群英说,通过这个案件可以看出,加强知识产权保护的普法宣传尤为重要。事后,经过办案法官的“以案释法”,水果店店主才意识到侵权了,也没上诉。
近几年,随着新式茶饮日渐火爆,商标纠纷等问题也随之而来。长沙网红奶茶“茶颜悦色”就卷入了多起知识产权纠纷案。
2019年5月,一家与“茶颜悦色”仅一字之差的“茶颜观色”奶茶店在长沙开业。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备受关注的知识产权之争。据悉,“茶颜悦色”和“茶颜观色”均为注册商标,“茶颜观色”2019年才在长沙开店,但商标注册却在先。2020年4月,“茶颜观色”以侵犯商标权为由起诉“茶颜悦色”,但被法院驳回。
2020年8月,“茶颜悦色”商标注册人湖南茶悦公司以不正当竞争侵权为由,把“茶颜观色”品牌背后的广州洛旗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广州凯郡昇品餐饮管理有限公司,以及刘琼饮品店等起诉至天心区法院。
今年4月22日,天心区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法院判决“茶颜观色”停止在全国范围内与“茶颜悦色”相同或近似装潢的广告宣传、加盟许可招商宣传、虚假宣传不正当竞争行为;并向“茶颜悦色”赔偿经济损失及合理维权费用累计170万元。
据悉,此案由员额法官马铁夫、彭丁云、人民陪审员陈敏组成合议庭审理。马铁夫向记者透露,这个案件非常复杂,涉及案件的证据材料也很多,为了核实证据,办案法官专门逐一对原被告的证据进行核查。
“原被告双方的装潢设计、饮品命名、宣传文案等,我们都作了仔细对比。最后在判决书中进行了详细的归纳认定。”彭丁云说,因为涉及的内容太多,这个案件的判决书都写了60多页纸。
“各种新类型案件的出现,从侧面反映出越来越多人意识到知识产权保护的重要性。”湖南省人民政府法律顾问、湖南省律师协会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主任李梦琳认为,法院为知识产权提供司法保护路径,作用越来越明显。
保护力度持续加大
源头治理定分止争
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依法严惩侵犯知识产权犯罪是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也是进一步融入经济全球化的需要。
天心区法院推行知识产权民事、行政、刑事“三合一”审判模式以来,不断加大对侵权假冒行为的惩戒力度,努力为辖区营商环境持续优化提供强有力的司法保障。
马铁夫是天心区法院分管知产庭的院领导,他也全程见证了天心区法院知产庭设立过程。在他看来,这十几年来,我国对知识产权的司法保护在持续发力。
“对危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尤其是涉食品领域知识产权犯罪,法院一直慎用缓刑;对待民事诉讼中的恶意侵权,法院一般会增加侵权人的违法成本。”马铁夫说。
马铁夫认为,随着我国知识产权事业的蓬勃发展,知识产权审判制度在不断建立健全,从而大大提高了我国知识产权的司法保护水平。
据马铁夫介绍,今年3月3日,最高人民法院发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侵害知识产权民事案件适用惩罚性赔偿的解释》,对知识产权民事案件中惩罚性赔偿的适用范围,故意、情节严重的认定,计算基数、倍数的确定等作出了具体规定。
“在司法实践中,有了这份司法解释,我们可以明晰裁判标准,以便准确适用惩罚性赔偿,惩处严重侵害知识产权行为。”马铁夫对记者说。
市场经济,本质上就是法治经济。经济社会发展,对与时俱进提升司法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为了适应知识产权司法保护新需求,长沙开始实施一审普通知识产权案跨区域管辖改革。2019年7月1日开始,经最高人民法院同意,天心区法院开始管辖天心区、芙蓉区和雨花区三个区的一审一般知识产权民事、行政案件及一审知识产权刑事案件。
随着对知产案件管辖区域的增加,案件数量开始呈倍增态势,天心区法院每年受理的知产案件上涨到数千件。为了加强知产案件的源头治理,天心区法院开始探索法官、人民调解员、律师调解员以及长沙市知识产权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湖南省知识产权纠纷人民调解委员会派员组成的诉前调解队伍。
彭丁云透露,调解队伍建立以来,在一定程度上及时化解了一些矛盾纠纷。
每年4月26日世界知识产权日前夕,天心区法院知产庭还会组织全庭的员额法官,结合自己办理的知识产权案件,撰写普法文章。
在彭丁云看来,通过“以案说法”的形式,加大普法宣传力度,在履行“谁执法谁普法”职责的同时,可以推动商户规范经营,加强诉源治理,从源头上减少小商品侵害著作权、商标权等诉讼的发生。
“十几年来,人民法院在知识产权司法保护体制、机制等方面均进行了重大改革,取得了显著成效。天心区法院知产庭经过14年的成长,审判了一大批知识产权典型案件,知产审判‘天心品牌’效应已初显。”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副院长、长沙知识产权法庭庭长范登峰评价说。
天心区法院知产庭14年的变化,正是我国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力度不断加强的一个缩影。
筑牢知识产权法律堤坝,作为审判机关的法院从未缺席。4月22日,最高人民法院向媒体披露的消息显示,2020年,全国法院共新收一审、二审、申请再审等各类知识产权案件525618件,审结524387件,比2019年分别上升9.1%和10.2%,其中包括一批服务高质量发展的大案要案。
最高人民法院民三庭副庭长林广海表示,2020年,人民法院不断深化知识产权审判体制机制改革创新,知识产权审判力量不断增强,目前已形成以最高人民法院为龙头,以北京、上海、广州、海南自贸港知识产权法院为示范,以22家地方法院知识产权法庭为重点,以高级、中级人民法院和部分基层法院知识产权审判庭为支撑的知识产权审判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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