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出走前母亲身体健康,我跟她住,儿子经常来看我,每天上班下班,生活很简单、平淡。对于以前的生活……早知当初,何必走这条路,做梦都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为和男友戴平远走高飞终老一生,1999年,原眉山县贸易局统计员、眉山县物资协作服务部破产清算组出纳员杨晓玲携公款58万元出逃16年。
16年后,杨晓玲和戴平均被依法逮捕。在看守所内,面对成都商报(微博)记者,53岁的杨晓玲讲述16年潜逃心路,几度失声痛哭。
十六年追捕
检察院反贪局四任局长接力追捕
杨晓玲的归案,让眉山市东坡区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王利心头的石头落了地。王利回忆,自己上任第一天,前任局长就将杨晓玲案件的相关材料拿了出来,并叮嘱:这件案子很重要,拜托你了,争取早点让杨晓玲归案。
王利算了算,从杨晓玲1999年携款潜逃到自己上任,东坡区检察院反贪局历经4任局长,每一任新局长上任时,都会被专门叮嘱杨晓玲的案子。
1999年4月,原眉山县贸易局统计员、眉山县物资协作服务部破产清算组出纳员杨晓玲携款58万元潜逃,随后,37岁的杨晓玲因涉嫌贪污被立案追逃。按照1999年的物价,杨晓玲带走的这58万元,能在当年的眉山(微博)城内买10套150余平方米的房屋。
今年57岁的眉山市东坡区检察院工作人员王刚参与了最初的追逃。王刚回忆,杨晓玲携款潜逃后,每逢中秋、春节,王刚等人还要自费购买礼品前往杨晓玲家中,看望其母亲,想感化其家人,争取让杨晓玲自首。直到2012年杨晓玲母亲去世,持续了13年的“看望”才结束。杨晓玲归案后,王刚才知道,出逃的杨晓玲从未和亲朋好友联系过,包括其母亲也不知道她的去处。
王利上任后,将杨晓玲的户籍照片打印出来随身携带,每到一处,他都会问朋友是否见过此人。在得知杨晓玲可能藏身都江堰(微博)后,王利去过两次,一次是拿杨晓玲的照片给朋友请求帮助,一次是将杨晓玲的照片分发给派出所的民警。
今年4月下旬,之前遗失身份证被戴平捡到并以其身份贷款买房的重庆人包顺,在贷款买房时被银行拒绝,包顺发现自己身份证被人冒用,欲向银行追责,随后银行方通过追查,发现冒用包顺身份贷款买房之人在都江堰,遂向都江堰警方报警。在被都江堰警方找到并询问冒用身份证一事时,戴平以为是当年与杨晓玲出逃的事情暴露,主动向警方坦白了潜逃一事,随后,都江堰警方于4月28日晚和王利取得联系。王利“几乎从床上弹起来”,对电话那头大喊:“在我们没有到之前,一定不能让他走。”王利和王刚等人连夜前往都江堰,29日凌晨2时许,王利等人在都江堰一小区内找到了杨晓玲,和围在杨晓玲身边的8只狗。
十六年逃亡
不敢交友,怕被问起过往
1998年,杨晓玲是原眉山县贸易局统计员、眉山县物资协作服务部破产清算组出纳员,工作上颇受领导信赖,保管着单位的公章和部分私章等。
当时,身高1.62米的杨晓玲面容姣好,颇有气质,追求者甚多,但杨晓玲一直未做选择。直到身高1.78米、风度翩翩的戴平出现。当时,戴平32岁,自己下岗,妻子在监狱服刑。
1999年3月,杨晓玲听闻单位要改革自己可能会下岗,遂向戴平诉说担心因经济原因不能在一起的苦恼。戴平听后,以开玩笑的口吻建议杨晓玲将清算组账上的钱取了,远走高飞。沉醉在爱河中的杨晓玲一口答应下来。当年4月1日,杨晓玲利用保管印章的便利,取走清算组账上的58万元。杨晓玲回忆,拿到钱的第一夜,自己通宵未眠,“想走怕被抓,想退钱又怕被单位开除”。最终,爱情占了上风。4月2日,两人用密码箱装着60余万元乘车到了成都火车北站。4月3日,两人上了经贵阳前往湖南的车,在湖南株洲,利用假身份证租下房屋。但因为语言不通、饮食不习惯,1999年8月,戴平带着杨晓玲前往重庆江津市租房,用捡到的身份证办理了银行账户。2000年4月,两人在重庆江津花15万元买下一套房。他们除了出门购买生活必需品,几乎足不出户,2005年,担心坐吃山空的两人租下一间门店开起了内衣店。但杨晓玲还是不敢和邻居交朋友,怕别人问起她的过去。
每逢节假日和儿子生日时,更是杨晓玲最难受的时候,有一次,杨晓玲看到路边有只受伤的流浪狗,自觉同病相怜的她将狗儿带回了家,随后,她又陆陆续续地带回了7只流浪狗。“我觉得它们就像我一样,孤苦伶仃,到处漂泊。”杨晓玲说,“不记得梦到儿子多少次,只记得当年出逃时14岁儿子的模样,却不知儿子现在如何。想儿子想得没有办法,只能抱着狗儿们哭。”
2013年,两人通过制作假章将重庆的房屋出售,以捡到的一位名叫“包顺”的人的身份证在都江堰按揭买下一套二手房。8只流浪狗也被带回了都江堰。
内心长期承受高压,让杨晓玲的心脏病更加严重,但她从来不敢去医院,有次药没了,外面下着雨,她也只能一个人冒雨到药店买药。她回忆,在出逃前,只要自己说一声不舒服,就会有追求者为她忙前忙后,挂号买药,“甚至不用出门,就有人送来眉山最好吃的早餐”。
对话杨晓玲
这些年
看到警察就害怕
在看守所内,杨晓玲看起来精气神好了不少,回想16年出逃的心路历程,她还是数度落泪。
成都商报记者:这些年什么时候最难过?
杨晓玲:(哭泣)见不到亲人和自己生病的时候是最难过的。(痛哭失声)特别是儿子过生日时,很想他。我把对儿子、亲人的思念转移到流浪狗身上。但我只能把这些感情压抑着,每到节假日都想他们,但怕害他们,不敢回来。(苦笑)这些年我看到警车、警察就害怕。
成都商报记者:出逃过程中有没有和戴平吵过架?
杨晓玲:吵过,大概几个月小半年就会吵一次,因为心里郁闷、压抑,都是我吵他,戴平脾气好,不跟我吵。因为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这次走之后经常梦见以前的生活。(埋头,沉默一会儿)戴平对我很好,脾气也好,各方面很照顾我。
成都商报记者:没有出逃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杨晓玲:(深吸一口气)没有出走前母亲身体健康,我跟她住,儿子经常来看我,每天上班下班,生活很简单、平淡。对于以前的生活……(掩面痛哭)早知当初,何必走这条路,做梦都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成都商报记者:有什么话想对家人说吗?
杨晓玲:(埋头沉思,哽咽)我错了,希望以后能弥补我儿子,对不起他,也不乞求得到他的原谅。思念母亲,也对不起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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