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吕静锋的履历,可以用“辉煌”二字来形容:拥有博士头衔的他,29岁时已是广东省深圳市宝安区松岗中学校长,之后又从宝安职业技术学校校长做到该市第二职业技术学校(下称二职校)校长,并先后荣获过“全国优秀党务工作者”“全国教育改革创新杰出校长”等荣誉称号,甚至在落马前,还荣获了“黄炎培杰出校长奖”。他在职业教育上的成绩有目共睹,所带领的学校也先后成功申报国家中等职业教育改革发展示范学校。当吕静锋涉贪被查时,了解他的人都为他惋惜。2014年6月30日,吕静锋因涉嫌受贿罪,被深圳市检察院立案侦查。今年6月23日,深圳市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罪对吕静锋提起公诉。起诉书认定,吕静锋涉嫌收受好处费共计600余万元。
招投标项目一言堂
据起诉书指控,2011年2月,深圳某科技公司老板史某,为了承揽二职校的“校园智能化”项目,专门找到吕静锋并送上5万元,希望能得到关照,并约定好如果该科技公司中标二职校的项目,会按照项目金额15%的比例给好处费。事后,吕静锋安排按照该公司的情况设置招标条件,从而使其如期中标。之后,史某的公司又多次接到了该校的采购及工程项目等。
据统计,自2011年2月开始,史某的公司在吕静锋的关照下总共承揽了二职校17项工程,总金额达2000多万元。而吕静锋也如约从史某处收到好处费人民币440余万元。
据悉,吕静锋作为校长,无论是在宝安职校还是二职校,校内的各项工程、各份合同,基本上都是他倾向于给谁,那就是谁的。
起诉书指控,在吕静锋任宝安职校校长期间,宝安职校想在学校周边承租几栋楼房作为学校宿舍,郭某恰巧在学校附近有两栋房子,于是就找到吕静锋,希望学校能承租他的房子,吕静锋没有马上答应。后吕静锋向郭某提出想借15万元,郭某赶紧将15万元转到了吕静锋提供的银行账户上。不久,吕静锋即安排学校租下了郭某的房子,双方对这笔15万元的“借款”也就心照不宣了。
有时,“感谢费”就隐藏在看似平淡的日常交往中。老板陈某为了感谢吕静锋的帮助,趁吕静锋出国培训之机,前来“表示”一下。于是,吕静锋又笑纳了1万美元。
将权力和资源“兑换”成利益
作为二职校的党总支书记、校长,多名证人反映“学校的事都由他说了算”。起诉书指控,2012年下半年,二职校要通过事业单位考试招考一批在编老师,时任临聘老师的刘某希望学校能根据其条件设置招考岗位,于是通过中间人找吕静锋希望给予关照,并将个人简历及10万元现金一并送上。随后,吕静锋将刘某简历拿给人事处,交代“重点关照”,学校人事处就按照刘某简历上具备的条件为其设置了招考岗位,使刘某具有了参加招考的资格和优势。可惜刘某笔试成绩不太理想,考虑到面试环节,刘某再次给吕静锋送上10万元,并最终转为在编老师。
校内多名临聘老师也都如此效仿,在数次招考在编老师中,二职校的临聘老师李某、张某、邓某等,均将10万元和个人简历通过中间人送到吕静锋手上,吕静锋均安排“重点关照”,为其设置招考岗位,让他们顺利通过考试。
某大学毕业生刘某通过亲戚找到吕静锋帮忙,吕静锋将其先安排到二职校实习,后又安排其通过应届毕业生招考转为正式编制老师,于是刘某的家属送上8万元感谢费。
在教育系统,吕静锋人脉资源丰富,有时候一个电话、一声招呼就可以帮人解决常人难以解决的问题。
起诉书指控,某单位的盘某找到吕静锋,希望帮其孩子到某知名中学读书,最终,孩子顺利入读,盘某送上10万港币感谢费。公司老总许某找到吕静锋,希望其帮忙解决孩子就读某知名中学事宜,吕静锋答应帮忙。后来因为分数太低,无法就读该名校,吕静锋就帮忙安排到另一中学读书,待有机会再转入该名校。事后,为了感谢吕静锋的帮忙,许某送给吕静锋10万元。
某老板蔡某的亲戚要报名参加一知名中学的临聘老师校内招考,找吕静锋帮忙,事后,此名应考者如愿成了该知名中学的临聘老师。为表示感谢并希望吕静锋在以后转正事情上再帮忙说话,蔡某向吕静锋奉上了10万元的好处费。
本想逃避责任的欠条成为“呈堂证供”
2013年4月,涉嫌向吕静锋等人行贿的史某被纪检部门要求协助调查,吕静锋知道后大为紧张,甚至整夜睡不好觉。在史某出来时,他赶紧找到史某表示要将好处费退还,于是退给了史某现金340万元,另转账了100万元。据悉,由于吕静锋从史某处收受的巨额好处费有的用于“炒楼”、有的正用于周转,一时拿不出来,于是吕静锋找了一家民间担保公司,贷出了400万元。
为了掩盖自己收受好处费的性质,吕静锋还多出一个心眼:经常向人打借条。在招收在编教师过程中,吕静锋收受了多名临聘教师的好处费,但为了逃避法律追究,吕静锋往往又打上一张假借条,放在中间人手上。而案发后,中间人将这些假借条都交给了检察机关,成为了“呈堂证供”。
归案后,吕静锋对自己的贪腐行为悔恨不已,在一份份手写的自述材料上,吕静锋多次表示了忏悔———“为己之利走上犯罪之路”“丧失了应有的底线”“深感辜负”“深深痛悔”。
心理滑落后的行为滑落
作为一名有理想、有抱负的校长,吕静锋为何不珍惜自己的“羽毛”,却在各项采购、工程中收受巨额回扣?深圳市检察院办案检察官包俊分析说,作为校长的吕静锋多年主持全面工作,他从心理上已逐步将收受回扣的不正常当成了正常,“甚至在他的眼中,这就是通行的潜规则。心理上一旦滑落了,行为上也跟着就滑落了。”与吕静锋差不多同时落马的深圳市第一职业技术学校原校长裘一民,也因在“校园智能化”等项目中涉嫌收受巨额贿赂而被查。
招投标、事业单位招考都有一套相对客观完整的规则与程序,甚至相关工作会交由第三方完成,并不在学校的掌控之内,为什么吕静锋能够从中谋利?包俊解释说,“学校在设置条件上具有一定的话语权,正是这种一开始的倾向性,使后期的招投标和招考在一定程度上流于形式。”
“这几年,深圳教育处在发展期,学校因扩建,在工程、采购、招考教师等方面有很大的需求,容易滋生权钱交易。权力握在手中,又缺少有效的监督与制约,往往就会失控。”检察官谈到,在教书育人的地方,像吕静锋这种校长的贪腐,对学生们的健康成长是一种创伤,因此更值得重视。包俊建议,“要结合轮岗与交流机制,加强分权与制衡,加强监督机制,切实防止校长一言堂。”
“另外,从吕静锋案也可看出来,现行的招投标制度、事业单位招考制度,要进一步完善,要通过对前期条件设置的监管监督,全流程的审查等,堵塞人为操作的空间,让本身公平的竞争规则、严格的筛选程序能真正全面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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