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审的法槌重重敲在李学智的心上,等待他的将是冰冷的铁窗。
这起零口供定案的环保部处级干部受贿案,一审法院认定受贿金额为36万元,检察院提起抗诉,二审法院最终认定其受贿229万元。这起案件以李学智获刑14年划上句号。
10日,承办案件的西城检察院公布了这起受贿要案的始末。
案发:环保部举报员工索贿
“李学智是我部华北环境保护督察中心督查三处处长,其在河南进行环保核查的过程中,向被核查企业索要贿赂共计190余万元人民币,希望检察机关依法办理。”2011年12月,西城检察院收到国家环保部的举报信。
检察官没有惊动李学智,而是先从外围展开调查。经查,华北督查中心是环保部下属的正局级单位,直接管辖包括北京、天津、河南、河北、内蒙古、山西等六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在内的环境督查和检查工作,每年的核查工作与当地政府部门及领导的年终考核息息相关,具有一票否决的权力。李学智担任督查中心督查三处处长,可谓手握重权。
2011年1月5日至20日,李学智等一行14人组成的核查组,对河南省2010年及“十一五”以来主要污染物总量减排工作进行核查核算,检查路线包括安阳、鹤壁、新乡等地。其受贿犯罪主要发生在此期间。
检察官在向接受过李学智考察的地方、相关单位调查时,连地方环保部门都把他认定为“最不受欢迎的领导”,而企业对评价李学智都噤若寒蝉,被索贿190多万元的新乡市新亚纸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宋某还一度声称“没有遭到过索贿”。这是为什么呢?
回放:不给钱就整死企业
宋某一开始总是支支吾吾,经过检察官耐心疏导,他才逐渐打消顾虑。
“2011年1月13日,检查组来到新乡,李学智带队进入新亚纸业检查。我当时不在企业,回来后,看到李学智提出的问题,立刻意识到事情糟糕了。”
李学智认为新亚纸业存在三个方面的问题:将初级处理的污水通过明渠直接排至废弃的自备井;污水直接渗透到周围的草地;纸浆污泥随意堆放。当天下午,应新乡市环保局的要求,新亚纸业被停产整顿和限期整改。
宋某希望找到李学智询问有没有“解决办法”,李学智表面上避而不见,私下里却打来电话,“关停几家企业,是上面领导的意思,不好好疏通,事情不好办。”宋某领会“精神”,赶紧给李学智送去40万元现金和5部三星手机。但是李学智嫌钱少,提出不再给300万元就整死企业。
焦点:贿赂还是借款?
当年1月23日,宋某先带着150万元现金,来到北京昌平某山庄面见李学智。
对于这次见面,双方有两个完全不同版本的说法。
宋某说,在房间里,除了李学智,他还见到了一个“身材比较瘦、穿着也很邋遢”的人,不知道是否为李学智所说的上级领导。他把钱给了李学智,李学智则让自己在一份《保证书》上签名,大概内容是承诺企业不再污染环境。
李学智的说法则是“借款”。“之前给我的40万元,是让我帮忙办理北京户口的钱。我没办成,就把钱还了。”在房间里,由李学智作担保,将退还的40万元加上宋某带来的150万元,一并借给了李学智的妹夫刘某(另案处理),即宋某所说的“身材比较瘦”的陌生人。李学智在接受检察机关询问时还拿出《借款书》复印件,上面赫然有宋某的签名。
李学智认为自己绝对是“公正执法”。“你们说我收了钱,但新亚纸业并没有得到‘豁免’。”环保部最终对新亚纸业做出行政处罚:新亚纸业因有关项目的环保设施未经验收合格即满负荷生产,故责令其停止生产,并罚款10万元。
“我没见过《借款书》,只写过《保证书》,这个签名是不是从《保证书》上拓印出来的?”宋某说。但是李学智说他只是“借款”的见证人,仅持有复印件,导致检察机关无法对宋某签名进行笔迹鉴定。
案件一审时,法院没有认定190万元、5部手机为受贿行为,仅认定李学智受贿36万余元,判处其有期徒刑12年。宣判后,检察机关提起抗诉,李学智也以无罪为由提出上诉。
改判:缘于另一“身份”暴露
案件的僵局曾让检察官一筹莫展。李学智曾经在别的单位做过保卫处处长,同时还在职就读中国政法大学经济法专业的研究生,具有超强的反侦查意识和极其高明的犯罪手段。
突破来自检察官发现的李学智叫做“李学才”的另一身份。
“李学才”的银行卡是李学智的股票交易账户,账户名下数笔与其受贿数额相近的大额款项进出,时间和钱数与其收钱的时间和数额基本一致,能够证明这190余万元系其向宋某索贿所得。而在2011年9月30日,刘某用“李学才”的身份证从“李学才”的银行卡中取出165万元,10月6日,刘某通过邮政汇款的方式,给宋某汇款193万元,在汇款留言里写下欠款已还、感谢宋某等文字。检方认为,此时,环保部已经自查李学智的索贿行为,李学智事后退钱是为掩盖犯罪,但不影响受贿罪行的认定。
可是,李学智依然抵赖,声称其入账的钱是他倒卖邮票及藏品的收益,和宋某无关,而刘某从自己账户取钱是为了投资股票,并非还宋某钱。
但此时,检察官已经不再在李学智的口供上纠缠,着手调取李学智、“李学才”的银行凭证、消费记录、房产信息等,并询问了20多名证人,最后仅这部分证据就形成10卷卷宗,完成了对李学智受贿190余万元事实的零口供认定。
此外,李学智还以给检查组买礼物、帮助地方员工调动工作为由,收取地方环保部门、个人贿赂款36万元,加上宋某送的5部手机折现款,检察机关认定李学智共受贿229万元。
今年1月,二审法院做出终审宣判,法院撤销一审判决,对案件进行改判,认定李学智受贿金额为229万元,以受贿罪改判其有期徒刑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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