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陈东升 实习生王宝奇
近日,习近平总书记对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工作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全面落实打防管控措施,坚决遏制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多发高发态势。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一重要指示为做好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工作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
浙江温州民营经济发达,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出现早、涉及面广。有鉴于此,早在2015年12月,温州市公安局便成立了反诈中心,这是公安部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八大研判中心之一。在长期的反诈实战中,温州公安从“打防管控宣”各方面打出一整套组合拳,业内称之为“温州战法”。近日,《法治日报》记者专程赴温州采访,探访打击电信网络诈骗“温州战法”的奥秘所在。
温州市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联席会议总召集人、市委常委、公安局局长罗杰向《法治日报》记者介绍,当前治安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网络诈骗案件占到了全部刑事案件的四成,为应对新形势,温州公安从构建责任体系、提升打击效能、深化全警全民宣防、加强精准反制、强化综合治理五个方面着力,不断织密反诈防骗的“防护网”,切实守住群众的“钱袋子”。仅去年,全市已打击诈骗嫌疑人3000多人,同比上升43.84%,打击电信网络诈骗数连续三年居全省第一。
持续强化主体责任
全面推进反诈工作
在温州市反诈中心,墙上“跨界联动、以快制快、源头阻断、合成处置”16个字格外醒目,开放式的办公区域,合成会商区、专案作战区、反诈作战区、核心作战区、视频作战区、信息作战区有序分布……
温州的反诈工作起点很高。早在2015年,温州便成立了由政法委和公安局双牵头的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领导小组,由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任小组组长,由公安、银行、通信运营商、教育等48个社会各界单位组成会议成员,领导小组办公室和联席会议办公室设在公安局,实施清单式任务推进,并对各单位的反诈工作作出评估和通报。
罗杰说:“这项工作我认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我们想达到的是全民反诈、全社会反诈的效果,通过联席会议制度可以团结社会各界力量开展反诈工作,从源头上控制和压降发案,确保常治长效。”
建设平安温州,案件不降何谈平安?针对电信网络诈骗案件发案率高、破案率低的严峻形势,温州火力全开。
2015年12月7日,在温州市打击治理电信网络新型违法犯罪工作领导小组的统筹下,温州市反诈中心正式成立,承担具体反诈工作,开启了“以专制专”的反诈之路。反诈中心集接警处置、技术反制、研判打击为一体,按照“事前预警、事中阻断、事后打击”的工作要求,依托温州市公安局在线警务合成作战体系,以专业能力打击职业犯罪,与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诈骗案件中,受害人的被骗资金被犯罪嫌疑人通过转账很快转移取走,导致最后即便抓到犯罪嫌疑人也难以追赃,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打通警方与银行系统、通信运营商的信息共享平台,成为反诈骗中心的一项重要任务。
为此,反诈中心抽调各大银行、各通信运营商专人专线入驻公安局办公,实时协同作战,当案件发生时,银行方迅速冻结犯罪嫌疑人作案账号,保住受害人的被骗资金,并通过通信运营商对涉案电话号码进行封堵,防止其他市民再次受骗上当。
团结社会各界力量,也是打击源头犯罪的必然举措。公安与银行、通信运营商紧密衔接,将反诈责任落实到银行和通信运营商,从手机卡、银行卡这个源头上切断犯罪渠道。去年以来,温州市共打击处理涉“两卡”犯罪团伙188个,抓获犯罪嫌疑人3000多名,依法查扣银行卡1000多张、手机卡1000多张。
温州反诈中心成立以来,已帮助受骗群众止损6.8亿元、封堵号码8万个、打击处理违法犯罪嫌疑人1万余名、返还被骗资金2.2亿余元。
在温州市反诈中心之下,温州12个县(市、区)都成立一个反诈分中心,至此,温州市从组织层面上构建了“政法牵头、公安主抓、部门参与、市县联动”的反诈工作格局。
近几年,温州公安持续强化主体责任,将反诈工作上升为“一把手”工程,实行各公安局“一把手”督办机制和约谈机制,确保上级决策部署落到实处。同时,实行专班化运作,抽调充足警力实体化入驻侦查中心,全力推进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打防工作。
线上线下共同发力
尽量挽回群众损失
2020年10月,陈女士在某交友平台上认识了一名异性朋友,因为对方谈吐得体、细心体贴,陈女士迅速对其产生好感,双方随之确立恋爱关系。其后,陈女士的男朋友便向其推荐了一个交易黄金、外汇的网上平台,并承诺“稳赚不赔”。出于对恋人的信任,陈女士先后多次向该平台打款,结果非但没得到预期收益,男朋友也随即失联,共损失169万余元。男朋友失联后,陈女士才如梦初醒,发觉自己可能被骗,随即向温州市公安局龙湾区分局报案。
随着侦查工作的深入,专案组逐步掌握了该犯罪团伙的基本情况,抓捕时机日益成熟。2021年春节假期,为充分利用境外电诈嫌疑人春节回乡的有利契机,龙湾警方于2021年2月在广东饶平、福建龙岩、江西九江等地开展集中统一收网行动,全力摧毁该犯罪集团。
截至目前,龙湾警方共抓获164名嫌疑人,扩展梳理出该集团涉案人员近300名,案件510多起,其中百万元以上案件18起,涉案总金额超亿元。
“近两年,我们在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实践中认真总结、大胆创新,提炼形成‘人员流’技战法,打击电信网络诈骗违法犯罪人数达到3000人,收到了较好的实战成效。”温州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王造说。
实战中,温州警方发现,境外诈骗窝点特别是冒充“公检法”诈骗案件,多数话务员都是从中国招募出境的,这个群体具备一定的共性数字特征。为此,温州警方总结这类诈骗人员的特征,形成了“人员流”研判战法,依托温州“公安大脑”锁定开展同类数据分析建库,计算出疑似出境诈骗的犯罪嫌疑人。在锁定出境诈骗人员名单后,民警只需等待这些人员回到国内,就可以成熟一批收网一批,实现“境外诈骗、境内打击”。
2020年年初,温州警方升级“人员流”战法用于境外“杀猪盘”实战,成功锁定数百名犯罪嫌疑人。在公安部和浙江省公安厅的直接指挥下,温州市公安局对回流犯罪嫌疑人开展集群打击,在全国10多个省市开展统一收网行动,抓获犯罪嫌疑人102名,破获案件150多起,涉案金额1000多万元。
除了打击犯罪,如何走在犯罪者前面,变被动为主动,将诈骗扼杀在源头?这也是温州市公安局情报信息支队政委兼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柯海鸥一直思考的问题。
近年来,面对日益猖獗的电信网络诈骗,处于刑侦一线的柯海鸥主动担起筹建温州反诈中心的重任,建反诈中心,创回流打法,处处少不了她的身影。如今,她是全国有名的“反诈女掌门”。
柯海鸥介绍,我们始终坚持“以打促防,防范为先”,不断提升反诈能力、升级反制手段,目前温州反诈共有近10套反制系统在线运行,利用高科技手段及时获取温州正被电信诈骗的精确数据,对温州正在被骗的老百姓进行在线拦截和劝阻。系统日均预警4200多人次,有效遏制了电信网络诈骗的高发态势。
温州市公安局龙湾区分局副局长吴志康对《法治日报》记者说:“通过数字化技术,我们实现了精准防范,只要当事人登录可疑网站、App或接到可疑电话,会有专人进行电话劝阻,劝阻无效还会上门查访,阻断诈骗的发生。”
温州市利用“线上+线下”“科技+人工”,极力挽回群众损失,4月1日至今已回访疑似受害人3.48万人次,日均回访2200人次,指令上门劝阻203次,成功劝阻拦截金额3160.32万元,通过接警紧急处置止付金额326.9万元。4月19日,温州推送预警线索,劝阻正在遭遇“杀猪盘”诈骗的陈某(化名),成功止损3000万元。
不断创新宣传形式
形成全民反诈氛围
在接触大量诈骗案件时,柯海鸥总会问当事人“平时有接触过反诈骗宣传吗”,而结果是几乎所有受害人都看到过反诈骗宣传,但还是会被骗。
“我们要变大水漫灌为精准滴灌,鼓励各地因地制宜创新宣传方式,让反诈宣传入脑又入心。”柯海鸥说,反诈中心根据不断变化的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形态,做强宣传主体、拓展宣传媒介、调优宣传方法,务求将防骗意识牢牢根植在每一名群众的心中。
基层派出所反诈宣传有七招七式,七招是市局统一要求必须有的宣传举措,七式则是各地的个性化举措。
针对辖区85家30人以上小企业,龙湾区创客小镇社区民警王兴貌决定,挨家挨户入企开设小课堂,把人口密集的街巷建成“反诈一条街”,给每个快递贴上反诈提示贴纸、把网吧电脑都换上反诈屏保、在酒店里用激光灯投影反诈提醒……2020年创客小镇社区的电信网络诈骗案发案率同比下降26.1%,其中上庄村下降了30%以上,取得良好的成效。
在瓯海区瞿溪派出所,有这样一对夫妻,他们紧跟时事,以年轻人的表达方式宣传反诈,成为温州有名的“反诈夫妻档”。地摊经济火热的时候,民警潘鸿浩和妻子金晓燕在热闹的公园里利用警车摆起了反诈主题的“地摊”,摊子上有反诈宣传的海报、展板、宣传单和特殊的小礼物,向民众讲解诈骗案例。
温州市公安局鹿城区分局副局长沈诺对《法治日报》记者说:“鹿城区在全市首创百米辐射网,即在鹿城区实现百米以内必能够看到一个反诈宣传,实现全覆盖、融入生活的宣传,我们的目标是让每一个人都看到宣传,在心里筑起反诈防线。”
目前,温州12个县(市、区)都有一支反诈宣传队伍,每个网格、派出所指定一名反诈教员,每个联席会议成员单位指定一名反诈宣传员,这是温州“四位一体”的反诈宣传格局。此外,发动乡镇、街道、社区(村)、网格、警企协作单位、民间团体、行业协会等力量,开展反诈专项宣传,形成了温州全民反诈的浓厚氛围。
除了扎实传统宣传,温州还向线上防控发展,不断强化新媒体矩阵建设,将反诈新媒体宣传作为一剂“在线疫苗”,接种到广大群众的心里。目前,温州已研制出以“温州防诈骗”微信公众号(关注量达245万)和“温州反诈中心”抖音号(关注量达200万)为代表的七大“在线疫苗”。温州公安新媒体矩阵常态化开设反诈课堂,即时推送最新的反诈预警。
“反诈工作将是当前以及以后工作的重点,疫情阻碍了出国行动,但国际联合执法迫在眉睫。如何加强国际合作,打击境外违法是我们面临的一个挑战。”王造认为,“从源头上打击诈骗犯罪还需要加强行业监管,打卡断卡是一方面,还要做到诈骗软件下载不了,诈骗网站登录不进。所有这些,都需要全国一盘棋,全民动员起来,打一场反诈攻坚的人民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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