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杜洋
6月9日上午,北京市石景山区,在最高人民检察院西区12309检察服务中心一间30平米左右的听证室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认真地注视着墙上的屏幕。
“05秒,刘某拉扯董某。” “08秒,董某与刘某姐妹发生厮打。”
“15秒,王某到达案发现场,单独对董某进行殴打。” “22秒,王某被他人拉开,双方未再发生打斗。”
“25秒王某手捂住额头,33秒董某摔倒在地,34秒王某离开案发现场。” 最高检第十检察厅检察官杨军伟当着案件当事人、听证员和媒体记者们的面,一帧一帧地对案件监控录像进行详细说明:“监控录像可以清晰看到,王某单独对董某进行殴打,不存在王某与刘某姐妹共同殴打董某的犯罪行为。”
2014年9月16日,董某因家庭矛盾与刘某姐妹在吉林师范大学发生口角和推搡,后到现场的王某用拳将董某鼻部打伤,造成其轻伤二级,司法鉴定为十级伤残。 2015年12月31日,吉林省四平市铁西区人民法院判决刘某姐妹无罪;以被告人王某犯故意伤害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六个月,与之前犯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所判处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二年九个月。判处王某赔偿董某1.5万余元。
就是这样一件故意伤害案,被害人董某先后经过一审、二审、再审,两级法院驳回申诉、两级检察院不支持监督申请,其又向最高检申诉。 “法院只判王某有罪,而认为刘某姐妹无罪,原审裁判认定事实不清;原案证据不足,诉讼程序严重违法。我至今没有拿到民事赔偿款,我不清楚有关程序,法院说我错过了申请执行时间。”董某说。
由于董某对案件裁判的不服,杨军伟在征求董某同意后,决定为其召开一场简易程序公开听证会。 简易听证突出听证的当场性、简便性和实效性。对于信访人不服最高检第十检察厅办结的申诉案件和省级院作出决定且程序穷尽的信访案件,要求听证的,一律开展简易听证。目前,第十检察厅所有办案组实现简易听证全覆盖。
“董大姐是4月22日向最高检来信的,最高检在4月24日下午3点12分签收该封来信,我们4月28日向她发了短信。”杨军伟说,在受理此案件后,认真看了董某的每一项诉求和申诉主张。为做好公开听证,在开听证会两周前,所有申诉材料原原本本地给到三位听证员。 听证会上,杨军伟就案件办理和审查情况进行详细说明。为了查明本案的关键事实和争议焦点,当场播放案发现场的监控视频。
“如果之前当庭播放录像,能如此清晰地向我还原案发的情况,让我看清到底是谁拽的我,谁打的我,我可能就不会到省里申诉,更不会来北京上访。”看到视频中的细节与自己之前的回忆有所出入的董某说。 杨军伟又进一步对刘某姐妹与王某是否构成共同犯罪,是否应该追究刘某姐妹刑事责任从法律适用上进行详细解释。又对董某提出的诉讼程序违法问题结合相关法律规定逐一进行讲解。董某认真倾听,频频点头,手中那张写满了字的纸不经意间被她放到了桌子上。
随后听证员、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马里和北京东卫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永建都站在董某的角度,对案件进行剖析和评议。对于董某认为刘某姐妹与王某是共同犯罪,李永建说:“董大姐,在此案中,有再大的可能性说明三人是共同犯罪,只要没有发现证据,都要疑罪从无。从案件发生前的口角与争执,到视频记录案发过程时对方的行为,甚至到王某在事后交代犯罪事实,都没有发现相关的证据。” “董大姐,通过刚才杨军伟检察官对您的陈述,还有两位律师给您的解释,您还有什么疑问没?觉得哪块听完之后,还觉得是心里不舒服,还没有绕过弯来,您也可以再接着进行阐述。”听证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郑学瑞在发表评议意见时为董某进行心理疏导。
“我实话实说,刘某作为曾经我的嫂子,甭管咋地还算是亲属关系。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发生了矛盾。你打我两下子,长嫂如母,我可以接受,你妹妹打我,我也可以接受。你找一个累犯来打我,我不能接受。”随着郑学瑞的心理疏导,再加上之前法律上的分析,董某的心结彻底打开了。 “董大姐的案件对司法机关来说就是一个很小的案子,但对她本人来说却是天大的事。老百姓的事就是我们自己的事。如果老百姓的事没人管,没有地方充分说理,有冤无处申,那么小案有可能就会酿成‘大案’。董大姐很通情达理,今天她把这些年心中的委屈向我们全部吐露,说明她相信法律,信任司法机关,这让我们觉得我们的工作很有意义,也鞭策着我们一定要为人民群众服好务。我们也会结合董大姐的申诉主张和听证员的评议意见作出最终的处理结论。”听证会历时一个半小时,最后本次听证会的主持人最高检第十检察厅厅长徐向春仍在不断宽慰董某,“董大姐我们非常理解您,但希望您能尽快放下这件事,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让自己背负一辈子的负担。”
“最高检对我的案件如此重视我很感动,发自内心地感激。无论最高检作出什么结论我都会息访。”董某眉头舒展,释然地笑了。 听证会后,马里对记者说:“简易听证一方面‘简易不简单’,不是糊弄,也不是凑合,这样能够做到第一时间处理问题,避免矛盾被拖得更久。另一方面‘随机不随意’,打破传统听证固有的程序,给当事人更多的表达机会,给他们一个真正释法说理、化解矛盾、表达情绪、表达诉求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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