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能不能把问题给大家解决了”

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徐伟伦

“执行风险性高、对抗性强,但越是疑难复杂的案件,我就越得带头办。”北京市丰台区人民法院执行局三级高级法官秦建平近日接受《法治日报》记者采访时说,“因为执行是为了保障当事人实现胜诉权益,是打通实现公平正义的最后一个环节。”

秦建平曾经荣获全国法院办案标兵、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优秀女法官等20项省部级以上荣誉称号,但最让她引以为荣的头衔是北京法院系统执行年限最长的女法官。作为一名首都法官,在秦建平的办案字典里,担当、为民、攻坚是最重要的关键词。

承担疏解整治重任

在30多年的办案生涯里,秦建平办过不少疑难复杂案件,其中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腾退北京大红门地区6000平方米市场的执行案。

在这起案件中,作为申请执行人的某公司向法院申请执行,要收回已经租赁到期的市场,但被执行公司已将摊位分散转租给了30多家小商户,转租合同还未到期。那时正值北京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疏解整治促提升”专项行动,腾退工作刻不容缓,秦建平主动承担起了疏解整治类案件的执行工作。

秦建平第一次前往现场时,市场已经不再正常营业了,周边环境脏乱、堆放杂物密集,存在很大的消防安全隐患。秦建平挨屋走访了几家商户,他们都用充满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其中一家五金店老板一听说是为了腾退工作而来,立马准备关门并大声喊道:“我的租金谁来赔?市场关了我喝西北风去吗?”附近的商户有帮腔的、有观望的,围观的人越聚越多,不少商户嘀咕起来:“你一个法官能解决我们市场的问题吗?”

面对质疑,秦建平没有慌,跟大家解释道:“法律是公平正义的,通过司法服务一定能帮大家解决问题。”后来,秦建平一家一家走访,耐心解释,并详细记录了他们提出的诉求。走的时候,她安抚大家:“你们先别急着下结论,不看广告看疗效,看我能不能把问题给大家解决了。”

回到单位,秦建平找到了被执行公司的负责人,开门见山地告诉对方:“商户们不腾退的问题根源还在你这儿,首先预收的房租按照法律规定你得退给人家,有的商户还投入了不少装修费用,你要给人家一些补偿。”就这样,经过秦建平与被执行人的多次交涉,对方表示将想办法筹钱。

那段时间每次外出工作,只要路过市场附近,秦建平都会进去看看,随着一次次走访,商户们的敌意没有了。为了帮助商户们找出路,秦建平多次与政府相关部门联系,由政府出面协调,最终在河北永清联系到了位置和租金都很合适的商铺,组织有意向的商户过去洽谈,消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一个月后,被执行人还是没有把租金退给商户,秦建平及时对公司采取了冻结银行账户和限制高消费的措施。被执行公司无法正常运转,公司法定代表人无法乘坐飞机和高铁到外地谈生意,子女也不能出国上学了,急得团团转,终于承诺退还商户预交的租金,并补偿部分损失。很快,商户们就拿到了租金和补偿款。

后来,秦建平再去市场了解情况时,一下就被诸多商户围了上来,得到的都是“感谢”。秦建平觉得,这就是群众的信赖和认可。

疏解整治促提升的执行案件在很多人眼里都是大难题,秦建平却越办越顺了,针对此类案件存在的难点,她总结出了“线段式”“团队式”“涟漪式”“劝服式”的“四式工作法”,被年轻法官奉为执行秘籍。

持续追踪涉案财产

秦建平每次去看望王玉云时,王玉云都会满面笑容地提前站在村口等待着。其实,看起来神采奕奕的王玉云,只有一条右腿在支撑。提到这条失去的左腿,还得从一起交通事故说起。

2007年,王玉云来北京打工。一天下班路上,一辆重型卡车冲过来将她撞倒在一片血泊里。再一睁眼,眼前只有白花花的床单以及右腿将高位截肢的消息。愤怒的她将货车司机的雇主侯某告上了法庭,法院判决被告赔偿王玉云医疗费等各项费用40余万元。

拿到判决后,王玉云心里踏实了一些,但是侯某却不接电话,人也找不到。王玉云拄着双拐走进了法院,申请强制执行。秦建平主动承办了这起涉民生案件,然而案件进展并不顺利,不论银行、车管所、房管局,侯某都是“干干净净”。秦建平屡次到侯某住处、单位找人,也都以失败告终。

当秦建平把这些情况说给王玉云听时,她极为激动,说了不少难听话。对于这些,秦建平没往心里去,不厌其烦地向王玉云解释执行情况。

此后,秦建平在持续追踪侯某财产和下落的同时,自掏腰包关心王玉云的日常生活。王玉云说,自己生活起居的每个细节秦建平法官都没落下。

在这段执行瓶颈期,秦建平并没有被动等待,而是积极寻求新途径,并找到新闻媒体对王玉云的不幸遭遇予以关注。很快,王玉云就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关心和帮助,这也让她的生活开始过得不那么辛苦。

执行脚步从未停歇

2020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执行工作的节奏,很多现场没法去了,但秦建平的执行脚步没有停歇,第一时间梳理执行案件情况,通过电话、云法庭跟当事人不间断的联系。

在一起劳动争议案件中,申请执行人吴某根据生效的劳动仲裁裁决书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因暂时无法外出打工缺乏收入来源生活陷入困境,她急需拿到这笔钱渡过难关。秦建平第一时间与被执行人北京某电子商务公司取得联系,得知公司已不在注册地址经营,公司法定代表人刘某暂居国外也无法联系。

由于被执行公司不能立即支付工资,秦建平随即对公司采取了相应的强制措施。一边是等着血汗钱维持生计的劳动者,一边是因疫情影响经营困难的公司,劳动者的工资得要回,中小企业的发展也得保护,该如何打破这两难的局面?

对此,秦建平多次与吴某沟通,缓解其焦虑不安的心情,并通过多方联系最终找到被执行人公司的股东刘某,从情理和道义的角度劝说其为吴某解燃眉之急,并表示如双方达成执行和解可暂不继续对公司采取强制措施,最大限度地降低对公司的不良影响。

就这样,股东刘某最终被秦建平的真诚打动,数次与其他股东召开视频会议,决定自掏腰包共同出资支付吴某的工资。吴某也考虑到公司的实际困难自愿作出让步,同意放弃部分款项,双方最终达成执行和解协议。在收到拖欠的工资后,吴某通过微信向秦建平送上了一面特殊的“云端”锦旗。